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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几期前沿种草机检视过和后，很自然地，我们会想看看马斯克在可持续领域有何功过，对我们有什么启发，不过与其流水账式地列举他都投了什么项目，有什么可持续什么不可持续，更有意思的视角也许是从笔者“赛博跟踪”了马斯克几周之后提炼出的几个线索出发，看看人工智能、电动车和社交媒体是如何具体地影响我们的生活和社会的，以及这些领域的问题是否是真问题，马斯克这个世界上第二富有和最有名的人是否让我们的未来变好了？
本期内容概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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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危机还是噱头？
· ChatGPT：艺术家，也是做题家
· Tesla：永远跳票，永远年轻
· Nueralink：人类和AI融合的代价是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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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能源：电动车没那么简单
· 特斯拉真的可持续！
· 特斯拉真的可持续？
3
社交媒体：言论的混沌竞技场
· 社交媒体让人激进还是保守？
· 又是一场“文明大战”？
· 马斯克与E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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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危机还是噱头？
ChatGPT：艺术家，也是做题家
马斯克对推进人工智能的发展有着强烈的兴趣，同时他也对人工智能的潜在危险表示担忧，并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应该以有利于人类的方式进行。他投资了几家人工智能公司，如Vicarious、DeepMind和OpenAI，并主张政府在规范人工智能发展方面采取积极的立场。他还坚信，人工智能有可能彻底改变我们生活的许多方面，从医疗保健和交通到能源生产和消费。他致力于确保人工智能的发展是以负责任的方式进行的，并以有利于全人类的方式进行。
——ChatGPT
AI带来的这种改变是明显且有冲击力的，比如上面这段话就是在最近大火的人工智能ChatGPT里输入“描述马斯克和人工智能的关系”之后，ChatGPT自己写出来并被另一个AI DeepL翻译成中文的。
如果你直接用中文问它这个问题 ，你得到的结果更加简陋一些，像下面这样：
图源：ChatGPT
ChatGPT这个大型语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是2022年里一连串人工智能成果和新闻事件的最高潮，其背后的非盈利组织Open AI正是马斯克创立的。已经离开Open AI的马斯克对ChatGPT的回应是——“好得令人害怕”（Scarily good）。除了这个评论，马斯克一直以来也是一个“人工智能威胁论者”，他多次把人工智能、生育率危机以及宗教极端主义称作是人类的三大“存在性危机”（existential threats）。
分析今天这些流行的威胁论，无非有三种：一种是奇点威胁论，人工智能越过了某个“奇点”，突然获得了某种魔法般超越人类的智能，然后一举消灭或者奴役人类；第二种是产业威胁论，即人工智能会代替大量重复性的工作，导致大规模失业；第三种是创造威胁论，即人工智能连人类最后的尊严——创造，也会夺走。
创造威胁论很好驳斥，实际上我们看看ChatGPT就能发现，起码在写作这件事情上，ChatGPT还差得很远，虽然它还在快速地不断进步，给出越来越逼真的回复，但是从根本上，AI还是维持一种“输入-黑箱-输出”的模式 ，对自己输出的结果没有任何实际的体验和理解，ChatGPT官方也一直在警告用户不要轻信输出结果，因为AI不可能“文责自负”。另外过分高产的AI在打破艺术品的稀缺性的同时也造成了过剩的问题，但是事实上再喜欢读诗的人一辈子也读不完AI作诗软件在一个小时以内能生产的数量，找出其中的好诗的过程又成了真正具有“创造性”的过程，这么看来没有艺术家会失业。
产业威胁论里描述的重复性工作确实会被替代，但是历史告诉我们人总会适应新的生产方式，和上面的拣选艺术品的工作类似，为人工智能输入打好标签的训练数据并校正其输出结果的工作会是重要的新岗位，另外政治经济学者和政治家们已经开始探索“全民基本收入”这类政治经济学的解决方案，通过向科技巨头征收“人工智能税”，并将所得定期发给公民以协助其多样化发展，来补偿就业损失。
但是实际上马斯克在宣称的是最难以证伪的一种人工智能的威胁，它不指向具体的威胁，到底AI会不会消灭我们不是重点，只是人们会在竞争中落后，成为二等生物。
而这种AI如果要实现，那它肯定不是像ChatGPT一样宅在服务器里写文字，而是起码要走出去与无限复杂的真实世界产生互动，而有趣的是这种AI刚好是特斯拉在试图实现的。
Tesla：永远跳票，永远年轻
说到人工智能辅助的自动驾驶，在今天市场中无法忽视的力量就是特斯拉的Autopilot系统，2022年6月16日，美国联邦政府发布了两份新报告，首次披露了涉及自动驾驶汽车 (AV) 和配备先进驾驶辅助系统 (ADAS) 的汽车碰撞和死亡事故的统计情况。其中，共有 273 起涉及使用 Autopilot 的特斯拉碰撞事故，占据了报告期间 392 起事故中的 70%。但是这一引起讨论的数字背后，其实是特斯拉相对于其竞争对手几十倍的出货量
，另外，特斯拉会从客户处收集实时远程信息处理数据，有较好的时效性。
这些数字很棒，但是要注意目前自动驾驶是L2自动驾驶，汽车工程师协会（SAE）的标准自动驾驶一共有六个等级，最高一级的L5的目标是完全不需要人的注意，无需踩油门、刹车或握方向盘，由自动驾驶系统控制所有的关键任务、监测环境和识别独特的驾驶条件。
马斯克一直公开表示L5自动驾驶是人工智能已经或者即将要解决的问题，并且多次宣称特斯拉马上要攻克这一问题，但每次都无法兑现，特斯拉甚至开放过L5驾驶车辆的预售，以至于特斯拉已经被预购过的消费者通过集体诉讼告上了法庭。
抛开这些闹剧，就单纯思考一下L5本身呢？有可能吗？人类驾驶协会的创始人亚历克斯·罗伊在一篇文章痛斥L5纯粹是缺乏常识的胡闹，他这样写道：
有史以来最好的人类司机也不是L5，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你有多少经验、本能、第六感，和阅读地图的能力——有些时间和地点你不应该开车……避免常犯的错误意味着设定界限。很多人不喜欢听到边界。我是其中之一，但我也知道有些界限是好的，比如我给我 2 岁的孩子所设置的那些。我们给孩子的硬界限最终变成了成年人称之为常识的软界限。
那这个软界限能被打破吗？大概不能，因为世界是无限复杂和多样的。即使突破发生了，也不会来自特斯拉。大多数专家认为，特斯拉试图通过避开高清地图和激光雷达，仅用摄像头来实现自动驾驶汽车的方法并不可行，因为那会更加依靠并不太聪明的人工智能。
还可以想一个问题：不需要方向盘的L5车，如果撞人了的话法律责任是谁的？就好像游客乘坐的摩天轮倒塌致死，司机在这里是完全没有责任的，那么这一法律责任就必须落在车企的身上。正是因为这一困境，其他车企压根不愿意触碰L2以上的技术，但特斯拉就是这样宣传了，甚至仅靠这个反常识的点子圈了很多钱。
图源：Car Driver
最后，即使是L2也已经是争议不断了，虽然还没有盖棺定论的学术研究，但是在特斯拉领衔大规模铺开L2自动驾驶的美国，2021年死于车祸的人数比 2005 年以来的任何一年都多，政府估计有 42915 人死于 2021 年的机动车交通事故，死亡人数比 2020 年增加了 10.5%。面对这些数字，我们必须考虑第四种更现实的“人工智能威胁论”，即必须防范尚未成熟或者永远不会成熟的人工智能因为资本和宣传的力量提早投入人类生活造成的威胁和损伤。
Nueralink：人类和AI融合的代价是猴子？
在马斯克等“人工智能推手”的支持下，人工智能已经有了实际的社会影响，值得玩味的是马斯克又是“人工智能威胁论者”，这种“两面下注”的倾向最好的体现就是马斯克创始的Nueralink。
2022年12月1日，Nueralink进行了一次发布会，希望通过展示招募工程师和程序员。Nuralink的旗舰产品——一种能和人类的神经系统产生连接的神经电极，在发布会上已经可以让猴子玩一些打砖块之类简易的游戏了，追踪和解读脑电波的稳健性的工作也在人工智能模型的帮助下变得越来越好，这次还展示了为神经电极无线充电的装置和将电极植入人类大脑的“神经缝纫机”。
为了招募，Nuralink还透露了很多技术创新的流程，比如工程师会亲自在生产线上组装和测试实验品以缩短技术迭代的周期，这样的企业文化和成果无疑和马斯克的介入有关。
图源：Nueralink
更令人振奋的是，马斯克在这次发布会上宣布已经向美国药监局申请，人体实验应该会在明年开始实施。但仅在发布会五天后，就有爆料称Neuralink可能正在接受联邦调查，原因是员工指控马斯克向整个公司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以寻求成果，导致对参与科学测试的猴子，绵羊和猪进行了过分激进的手术。自2018年以来，Neuralink已经杀死了大约1500只参与测试的动物。Neuralink的愿景，正如在这次发布会上马斯克所宣称的，就是为了应对人工智能的未来，“为了人类起码能搭上这趟车”，可是这个未来是否危险到需要当下如此激进的手段，我们就要再想想了。
最后一点八卦新闻是，马斯克和上任女友歌手Grimes认识的契机和一个在网上流行的“未来的强人工智能会报复今天不支持其研究的人类”的思想实验有关，两人都调侃了这个实验里对人工智能的妖魔化，并借着这个契机开始约会。不过马斯克虽然不同意这种你死我活的说法，但还是把人工智能作为一定程度上的假想敌。另外，马斯克上一任妻子演员妲露拉·莱莉还在《西部世界》里演过一个和人类作对的人工智能，这样看来马斯克的确是选择站在人类这边了（笑）。
马斯克和Grimes、《西部世界剧照》|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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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能源：电动车没那么简单
特斯拉真的可持续！
让可持续变酷！
今天的特斯拉已经打破了汽车行业对内燃机的依赖，颠覆了汽车行业。问题是，这一颠覆为什么不来自更有积累也有过尝试的老车企？也许秘密之一，也是对我们最有启发的一点是：特斯拉让电动车变得性感。
特斯拉在宣传它的早期车型的时候，会在发布会的场馆里放一辆原型车在外围巡游，无声无息的引擎对任何注意到它的观众都会是非常震撼的，后面借助着施瓦辛格等人背书的明星效应，越来越成了人们心中最酷的车企，最夸张的一个例子是特斯拉的第一辆电动皮卡——Cybertruck，据说其灵感来源于经典科幻电影《银翼杀手》。
这个大块头在最近有消息称即将投入量产，目前全球订单数量已经突破 150 万辆 | 图源：特斯拉官网
特斯拉的另一个标志性产品是“太阳能电池板+Powerwall电池”的企业和住房供电解决方案。特斯拉还在寻找延长电池寿命并确保它们被负责任地回收的方式，而非借助电池的短生命周期牟利。特斯拉甚至还开放了Powerwall电池的专利，这一行为在电池行业里非常罕见，而且对可持续未来来说，真的挺酷的。
在可持续领域一个值得不断重申的命题是——人类的偏好是一个巨大的可持续障碍，比如很多社会经济的不平等就来自社会建制的路径依赖，而在气候领域人们对燃油车的迷恋当然也是障碍之一，今天世界上出产的车辆当然是过剩的，全世界的汽车保有量已经到了43亿辆，全世界人口也才刚刚达到80亿。更何况这些保有量也不是平均分布的，在美国每百人保有83辆车，而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车吗？并不。有时只是因为孩子成人礼时家长送一台引擎嗡嗡作响的车很酷。我们当然不能改变文化来降低排放，所以需要特斯拉让电动车变得比原来的燃油车还酷。
不零碳但是求长远
电动汽车通常被认为是“绿色”的，但远非零碳的，因为电动汽车必须首先制造——这个过程本身就会产生非常多的排放。根据德国联邦环境、自然保护和核安全部的一项研究表明，电动汽车的生产排放显著高于传统车辆，但全生命周期的温室气体排放总量比汽油车低约30%，比柴油车低约23%，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显著的进步了。
汽油、柴油和电动车的排放量对比 | 图源：德国联邦环境、自然保护和核安全部
《华尔街日报》的一项调查在将特斯拉Model 3与丰田RAV4进行比较时得出了类似的结论。一方面，调查发现，在汽车真正上路之前，Model 3的排放量比RAV4多65%。另一方面，交付后，特斯拉每行驶一英里的排放量仅为丰田所需排放量的 34%。结论是约20000英里后，特斯拉就比同行更环保了。
不止是汽车制造商
在特斯拉公司官网发布的Impact Report中，特斯拉强调自己不仅仅是运输行业的一部分，而是在构建整个运输和能源生态系统。截至2021年底，特斯拉（包括2016年被特斯拉收购之前的太阳城Solar City公司）已经安装了近4.0千瓦的太阳能系统，累计产生了超过25.0太瓦时（TWhs）的无排放电力。
这些能量比自2012年开始生产Model S以来运营所有工厂的总能源以及同一时期特斯拉所有车辆的电力加起来还要多，在这个意义上，特斯拉的确是零碳的。
特斯拉真的可持续？
用电池就高枕无忧吗？
当然不是。
首先，电池只是储能装置。电池的充电来源就决定了特斯拉的产品到底是不是低碳的——在挪威充电的一台特斯拉和在沙特充电的另一台，实际排放完全是天差地别的。
其次，电池的生产需要稀有金属。特斯拉Model S的83千瓦时的电池大约需要13公斤的钴和锂来生产。据2015年的一项研究，到2050年，电动汽车的生产将耗尽全球74-248%的锂储量，钴储量也可能减少50%。当电池的基本部件存在资源限制时，电动车可持续吗？科学家们为了找替代材料早把元素周期表从头到尾舔了n遍了，但是暂时还是没有特别好的选择，一个可能的替代方案——氢能电池却是被马斯克鄙夷的，他还开了个把燃料电池（Fuel Cells）称作傻子电池（Fool Cells）的谐音梗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可能没有那么好笑。
图源：推特
另外，锂的提取中会涉及大量的有毒化学品，受影响土壤实际只有0.2%含有有价值的金属，另外99.8%注定要无缘无故地被污染，这在被称为“锂三角”的玻利维亚、智利和阿根廷导致了巨大的环境问题。另外，在刚果民主共和国，钴矿开采和严重侵犯人权行为深度绑定。事实上最极端的例子是年仅6岁的孩子以每天3美元的价格为特斯拉的电动汽车开采钴。除了稀有金属问题，水也是大问题。据德国媒体报道，特斯拉目前正在德国勃兰登堡州建造的新超级工厂每年将消耗约360万立方米的水，约占该地区总水量的30%，这被认为可能导致当地水资源短缺。
加密货币争议
2021年初特斯拉支持比特币支付的新闻引起了环保主义者的批评，不过马斯克在5月13日的一条推文中扭转了这一立场，停止了比特币支付，原因是比特币“对环境的巨大成本”。在同一个月，他在综艺节目SNL上把自己亲手捧起来的狗狗币（DOGE）称作是一个骗局。但从2022年1月开始，特斯拉又开始以狗狗币为商品定价（暂不包括电动车）。
那狗狗币是个什么样的排放源呢？据加密货币能耗统计平台Digiconomist显示，狗狗币的工作量证明模型与比特币相同，效率极低，耗电量惊人。关于比特币的排放量和工作量证明模型的环境影响，可以参考，总的来说，狗狗币的年碳足迹与巴哈马相当，能源消耗与萨尔瓦多相同。每笔狗狗币交易的平均能耗“超过 9 个充满电的标准特斯拉 Model 3 电池”。
这么看来，比起“特斯拉引领零碳未来”的纯粹图景，不如说特斯拉成了马斯克试图找各种角度把握未来商业趋势的一个抓手，不管是加密货币还是前面提到的人工智能，都围绕着特斯拉这一“性感”的资产运转了起来，虽然狗狗币基金会已经有转向几乎没有碳排放的权益证明的计划，但是其工程师就在上个月还否定了近期将进行转向的谣言。
好消息是目前特斯拉商店唯一可以用狗狗币支付的商品是，“受（实际还没出货的还活在广告里的）Cybertruck的启发”的Cyberwhistle——一款医用级不锈钢制成的优质收藏品哨子（？？？），这个小玩意价值1000 DOGE （大约 60 美元），刚出就被一抢而空，至今还是无货的状态，也证明了人们对特斯拉品牌的狂热。
图源：特斯拉官网
总之，从使用加密货币的一系列行为明显可以看出特斯拉和可持续的关系是似乎是若即若离的，很难说是彻底且扎实的愿景。
特斯拉的疯狂工厂们
特斯拉的工厂一直是各类科技产业新闻里的大明星，但是它们似乎也没有那么完美和先进。
第一个可以问的问题是，即使特斯拉无法决定哪种电力来为他们的汽车提供动力，他们仍然可以决定他们想在哪里制造它们。仅从这个视角想，中国和印度这类能源结构以煤炭为主的国家是最好的建设超级工厂的地点吗？显然不是。当然，这些工厂对当地的就业和经济发展当然是好的，但作为一家把能源转型作为卖点的公司，这样的选择似乎是自相矛盾的。
而特斯拉解决其工厂的能源的方案也并不总是牢靠的，它计划通过在2014年开始建造“世界上最大的太阳能屋顶”来为内华达州的超级工厂提供电力，但实际上未能在7年内完成建设，尽管马斯克发推称太阳能屋顶应该已经在2019年完成。但目前该区域还是只有一小部分被太阳能电池板覆盖。另外特斯拉的工厂生产在污染问题上做得也并不怎么样，2018年，特斯拉被湾区质量管理区罚款139500美元，原因是其弗里蒙特工厂的燃烧器排放了高水平的氮氧化物。
另外有关特斯拉少付工人工资，以及谎报工人受伤人数的报道没有怎么引起过人们的关注，原因也许是马斯克千万流量的推特并没有回应这些事情。安全问题上最夸张的例子是，特斯拉弗里蒙特工厂的前工人Son Nguyen对特斯拉的诉讼称，他的伤势是由爆炸引起的，爆炸将他抛出15至20英尺。现在他患有永久性骨科和神经创伤性脑损伤，“以及其他灾难性的永久性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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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体：言论的混沌竞技场
社交媒体让人激进还是保守？
除了太空、人工智能和新能源，马斯克最看重的领域无疑是“言论自由”，而他奇特的言论自由观最终导致了2022年他在推特造成的混乱戏码。
他收购推特的第一动力与其说是对自由的追求，不如说是对某种言论公平的渴望，他认为“只有右翼会被规则限制，而左翼不会”，这种公平追求让他成为他自述的“绝对言论自由者（Free Speech Abosolutist）”。
但是这一基础立场能经得住质疑吗？显然不能。一项来自推特前员工、剑桥、哈佛、加州伯克利的研究者共同进行的研究显示，在英国、美国、法国、西班牙和日本，推特算法更加青睐右翼而不是左翼政客，算法在美国更是会偏向保守派而非自由派的新闻媒体。
所以这场收购根本是基于一个不靠谱的前提假设的，或者说是基于马斯克的个人体验而非系统性问题的。如果说推特需要改进，那么其实是“特朗普们”需要被更多地规制，或者算法应该倾向自由派。虽然具体因果尚不清晰，但在马斯克接管推特后，每个共和党人平均获得了8000名追随者，民主党人失去了4000名追随者。在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社交媒体的首席运营官会明确地支持任何一个党派，但在即将到来的2024大选中，推特无疑会变成一个更加肆无忌惮的不公平裁判，只要这个不公平是合马斯克心意的。
这种不公平最好的例子是，19岁的大学生杰克·斯威尼开发了十几个“飞行机器人账户”，这些账户跟踪马斯克、盖茨、贝佐斯等的科技巨头的私人飞机的行程信息，在推特上实时更新这些飞机忙碌、昂贵且高碳的行程，以作为一种环保抗议。刚刚代替马斯克成为世界首富的伯纳德·阿尔诺出于羞愧和压力卖掉了自己的飞机，但马斯克并不想停止使用自己700万美元的私人飞机，而只是向这个年轻人提出5000美元的“贿赂”想让他删掉账户。在斯威尼拒绝后，他的推特账号很快被封禁，原因是“违反社区规则”。
又是一场“文明大战”？
更讽刺的是，马斯克本人就是社交媒体让人保守化的绝佳例子，马斯克在很长时间内一直倾向民主党，在历次大选中都选了奥巴马，希拉里和拜登，作为科技巨头他也一直希望呼吁尽可能少的政府干预，他的特斯拉也一直是左翼的关心气候和能源转向的消费者的最爱。
事实上有实证研究显示，纽约州的自由派选区会购买三倍于保守派选区的特斯拉电动车，所以即使只为了卖车马斯克也应该是铁杆自由派。但是矛盾在于，作为一个推特深度使用者，马斯克显然在保守派的温暖而团结的信息圈层中更加如鱼得水，这也大概是他对左派议程越来越失望的原因之一，尽管右派大多不认可可持续发展，而他本人的整个创业故事一直都是左派支持的可持续议程的一部分。
他上播客接受了主持人大麻的事件也挺让股东们头疼的 | 图源网络
最终在今年5月，马斯克正式宣布因为拜登的失败无能，将不再给民主党投票，并在推特收购案、特斯拉ESG争议等新闻事件中多次对左派进行他标志性的“梗图攻击”，这也是近一年来特斯拉股价跌落的原因之一，毕竟民主党支持者一直是特斯拉最大的买主和股票持有者。虽然他坚称自己不是传统的左派或右派，但他旗帜鲜明地表示“自由派对言论自由的威胁已经触发了关于文明未来的大战。”
不过和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智能大战”不同，马斯克在这场“文明大战”中显然没有那么如鱼得水。推特的大规模裁员和入不敷出、大规模用户退出、改造方案搁浅、为了购买推特导致个人财富大跳水等新闻持续占据2022年的头条，这一系列一掷千金的马戏在2023年还能演多久，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下面是一些马斯克2022年有趣的推文的欣赏：
在成为Twitter的新所有者后：
接下来我会买下可口可乐，以把可卡因加回到可乐里去。
解禁了众多仇恨言论者后：
喜剧现在在推特上是合法的了。
关于为什么收购推特：
觉醒（woke，对左派的贬义词）的病毒已经彻底击穿了人类的娱乐生活，并且在把文明推向自杀，我们需要另一种相反的叙事。
面对关于他的媒体争议：
不幸的是，即使是关于我的琐碎文章也会产生很多点击量……我会尽力埋头，专注于为文明做有用的事情。
在毫无道理地发行了一款香水之后：
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香水。
在俄乌战争后不久：
我现在挑战弗拉基米尔普京进行一对一决斗。
在宣布自己没有精神问题不会自杀后：
假如我死于离奇的原因，那么认识你们这一路真的挺开心的。
进行了是否应该恢复特朗普的账号的投票，并得到51.8%的赞成后：
人民已经发声了。特朗普将被“复职”。Vox Populi，Vox Dei（拉丁短语：人民的声音就是上帝的声音）
马斯克与ESG
由资产管理公司Arabesque（有趣的是这是一家主打人工智能辅助ESG方案的公司，甚至被称作“ESG领域的特斯拉”）在2021年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特斯拉是全球巨型公司中仅剩的15%不披露碳排放的公司之一。与此同时，那些在流行叙事中并不低碳的特斯拉的对手——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对于制造汽车时产生的排放以及减少这些排放的目标要透明得多。
研究还指出，特斯拉以图表显示其碳排放量——也就是说没有透露确切的数字。更重要的是，该公司的数据并不及时：其2019年报告中的数据是2017年的数据。同时特斯拉也没有明确的零碳目标，反而是通用和福特都有靠谱的零碳目标和透明的碳排放量。
2022年5月18日，标普500ESG指数发布年度调整公告，宣布将特斯拉剔除：
在最新的标普道琼斯指数ESG评分中，特斯拉评分相对较低，处于全球同行业组别（汽车和零部件）的倒数25%，不符合标普500ESG指数纳入标准。
马斯克在Twitter上迅速使出了其经典反击，分享了嘲笑将六家石油公司纳入指数的梗图，并声称良好的ESG分数相当于企业遵守“左派议程”：
ESG是一个骗局。它已被虚假的社会正义战士武器化。
Clarity AI的创始人Minguela在采访中认为马斯克的反应代表了一种更广泛的对ESG意义的误解：
马斯克可能认为ESG是在衡量气候影响……这就是为什么他担心特斯拉从ESG可持续发展指数中掉下来，而埃克森却在该指数中。但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这说明马斯克不理解ESG的含义……而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所以我想，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就会发生在许多其他投资者身上。因此，非常重要的一项议程是让他们拥有工具和更好地理解ESG的真正含义，以及和他们的预想不同的框架到底试图衡量什么。
实际导致特斯拉在ESG上碰壁的原因在前文都有涉及：整体低碳策略和透明度的缺乏、对商业行为准则的漠视，种族歧视、虚假宣传、工作条件恶劣的指控频出，以及自动驾驶安全问题的争议。
这一事件说明：ESG绝不等于环保，ESG策略也非单纯筛选赛道，而是系统性考量企业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的综合表现。我们不能就环保谈环保，必须在可持续的广阔语境下讨论。
而马斯克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出的高傲和无知以及其传播后果是值得反思的，实际上2022年五月下旬是全年“ESG”关键词在各大搜索引擎里被搜索的高峰，也就是说特斯拉事件是今年ESG最出圈的新闻事件，而其中有大量的受马斯克影响的人会因此简单地把ESG看作是某种玩笑或是阴谋，这样一个人如今管理着一个媒体帝国，确实是需要引起警惕的问题。
图源：谷歌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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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总结一下，马斯克有这么几个策略：
投资多样化和声望解耦化：和投资上要多样性以取得稳健性一样，马斯克的公众形象也是广撒网的，即使A行为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赞同，但是B行为有百分之七十的人赞同，A和B之间没有直接联系，不过两者都可以嵌入他宏大的未来叙事之中，结果是即使马斯克面临再多的诉讼和争议也难以“塌房”——不同口味和利益的人们都有不同的理由不希望他失败；
产品性感化和治理戏剧化：不管是科幻电影式的皮卡车，还是让特斯拉坐着火箭上天，或是展示会用脑电波玩游戏的猴子，马斯克会不断向社会放出新的刺激点，他也会在推特上抛出很多和推特治理有关的投票，以团结和奖励其追随者；
强化冲突和两面下注：就像制造战争以牟利的军火商一样，在有意无意之间马斯克在兜售着智能和文明之争，而两边的钱他一点都不少挣，挣左派买电动车的钱，挣右派用推特的认证和广告费，挣人类为了不被人工智能落下所以安装脑机接口的钱，同时靠人工智能自动驾驶挣人类的钱。
以上不是说马斯克本意是坏的，反而他也许是当代最真诚的思考和行动者之一，看到问题摆在那里，他就会坚定不移地用任何高效的方式完成它，而且大多数时候他确实促成了人类可以做到的极致。只不过技术至上主义、缺乏控制的性格和过分的聚光灯让他离真实的社会越来越远，沉溺于太空、文明和未来，却不愿意关照自己治下具体的工人和动物，也让其可持续愿景越来越禁不起推敲。
历史和科技的发展往往需要狂人和泡沫，这些力量向世界出售梦想和便利，最终改变人们的生活。假如人们生活在真空里，不面临任何可持续相关的结构性问题，那么马斯克应该获得比今天还大的权力，不计成本地为未来规划一条崭新的道路。但活在今天的社会中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更加谨慎，起码不把权力误以为是天才。
与其崇拜马斯克的解决方案，我们更应该去理解马斯克在其道路上横冲直撞时遇到的关隘。我们应该对人类社会有更系统性的思考和关照，应该给法律更多尊重、给消费者更多信息和选择，必须限制言论权力而保护言论权利，必须放下对远在天边的人工智能霸权的恐惧而专注于手边的危机，才有可能在邪恶的政敌和人工智能消灭我们之前，不在不平等和生态危机的泥潭里自寻死路。
参考资料
[1] Why Tesla CEO Elon Musk Is Calling ESG a Scam
https://time.com/6180638/tesla-esg-index-musk/
[2] Cross Your Ts And Polkadot Your Big Eyes: A Look At Dogecoin, Polkadot And Big Eyes Environmental Impact
https://www.outlookindia.com/outlook-spotlight/cross-your-ts-and-polkadot-your-big-eyes-a-look-at-dogecoin-polkadot-and-big-eyes-environmental-impact–news-231657
[3] Musk’s brain implant company reportedly investigated over animal deaths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technology/2022/12/06/elon-musk-neuralink-animal-creulty/
[4] The Republicanization of Elon Musk
https://www.axios.com/2022/12/01/elon-musk-twitter-republican-conservative-politics
[5] How Green Is Tesla, Really?
https://www.forbes.com/sites/timabansal/2021/05/13/how-green-is-tesla-really/?sh=4b7d3f7f1576
[6] Elon Musk’s Tesla Comes Up Short of 2022 Delivery Target as Growth Slows
https://www.wsj.com/articles/elon-musks-tesla-comes-up-short-of-2022-delivery-target-as-growth-slows-11672680081
[7] Twitterverse vigilance scares LVMH CEO into dumping his private plane
https://www.cnn.com/2022/10/19/business/bernard-arnault-sells-private-jet-over-twitter-tracking/index.html
[8] How to Destroy a Brand, Musk Style
https://www.nytimes.com/2022/12/30/opinion/elon-musk-tesla-democrats.html
[9] Arabesque
Home
[10] 官方披露全美自动驾驶事故报告，特斯拉占70%，马斯克：这恰恰说明Autopilot最安全
http://finance.sina.com.cn/tech/csj/2022-06-16/doc-imizmscu7116749.shtml
[11] Elon Musk Faces Lawsuits at Twitter and Tesla
https://www.shrm.org/resourcesandtools/legal-and-compliance/employment-law/pages/elon-musk-twitter-tesla.aspx
[12] Elon Musk reveals 3 biggest existential threats to humanity’s survival
https://nypost.com/2022/03/28/elon-musk-reveals-3-biggest-existential-threats-to-humanitys-surviv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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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滕子舟
审校 | 王番、o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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